(本文在2008 07/20至08/01於p2發表)
從韓國回來也有好一段時間了,
覺得自己不把這段經歷作一個稍微完整的紀錄的話,
好像什麼都沒辦法繼續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在這樣的情緒裡煎熬,
所以我決定毅然決然的抓出一段時間來把這個故事寫完,
然後繼續做我該做的事。
這次去韓國,主要的目的是參加研討會,
我的準備很不充分,
雖然是第二作者,
但還是覺得給老師帶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一路上其實都蠻愧疚的。
五天的旅程裡面,不斷的來回在旅館和研討會會場KINTEX之間,
到了第四天,漸漸習慣了當地的生活,我們也終於報告完畢。
壓力解除之後,心裡記掛著的其他事情就一一的浮上心頭。
最先跳入腦海的念頭,當然就是劍道了。
韓國隊在2006年拿下了劍道世界盃的冠軍,
也一直是排名很前面的隊伍,
雖然我還是比較喜歡日本的種種,
但是既然能夠來到韓國,要是能夠接觸到韓國劍道的一部份,
心裡應該也會有某種程度的滿足吧。
星期四,當地下午時間四點左右,我們回到旅館裡休息,
在六點30分的臨別晚宴之前,我有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
先到了附近的雜貨店買了辣椒粉和辣椒醬,
接著就決定在旅館四周找找看,
也許就這樣能夠找到劍道館或劍道用品店也不一定,我這樣想著。
做出決定之後,我大踏步往東前進...
我走過了公園,走過了醫院,
走過了形形色色的料理店,
走過了注葉高級中學(難得有看得懂的字)。
繞了一圈回到旅館,
和劍道有關的東西,我是一樣也沒看見。
回到旅館裡,稍作休息,
一行人再次往KINTEX出發,準備參加大會舉辦的臨別晚宴。
準備走近地鐵站穿越馬路的時候,
我抬頭望向附近大樓的外牆,
在眾多韓國文字裡,
找到了熟悉的圖畫,熟悉的漢字:
http://www.pixnet.net/photo/cesil/96756851
老師和學姐們就在旁邊,
我當然不敢就這樣脫隊跑到樓上去參觀,
只是一個勁兒的興奮不已,
絮絮叨叨的唸著,希望晚點有時間過來看看,
光是看他們練習也好。
練習的人是長是幼、是強是弱都沒差,
真是一點沒差。
當時我的心裡真的沒有任何預設立場,
真的是天開地闊。
比照平常的練習狀況,我想,八九點回來應該是比較恰當的,
偷偷的看幾眼就好,
反正我也不會講韓文,
應該也找不到人翻譯,
在旁邊看看就好吧...
研討會的臨別晚宴有很好的料理,
但我無心享受,心裡一直記掛著,哪時候可以落跑...
老師和學姐們好像把我看穿了,
反而好整以暇的用餐、聽音樂,和這幾天結交的朋友聊天拍紀念照。
我一顆心完全不在會場裡了,
什麼瑞士氣質美女、泰國李心潔、印度有錢帥哥、巴西好人學者、波蘭可愛舞蹈妹...
身邊陸陸續續出現很多神奇的人,
但我一直記掛著哪時候可以離開。
最後我們還是待到散場時間,
快九點才緩緩離開會場。
趁著酒意,一邊和搭訕眾家臺灣發姐的印度有錢帥哥閒扯淡,
一邊步行著穿過公園,再次往大化地鐵站前進。
估計著這時間,
假如有劍道練習,應該也是散場的時間了吧?
我可能會看到家長們接送小朋友的場面,
我可能會看見老師們剛擦乾汗準備要去喝酒的畫面。
我是這麼想著。
有點惆悵,但也有點如釋重負。
如果我看見了激烈的練習,但是自己沒帶武器防具過來,
也只能扼腕吧。
同行的王老師(不是豪哥),把她的相機借給我,
讓我不至於把回憶留白。
一眾臺灣學者先行回到旅館,
之後,
大化地鐵站的二號出口,一個來自臺灣,對於劍道略有興趣的莫名男子,
帶著好奇的心情往標示著劍道館的樓層出發了...
來到了道館門口,發現它是一個小型補習班的格局,
門口有著許多的劍道新聞和廣告,
除了許多韓文資料以外,
還有榮花直輝選手參加日本七段選手權的消息。
我輕穩慢步的走進道館,
在玄關前遇上了兩個穿著道服,正在拖地的年輕人。
http://www.pixnet.net/photo/cesil/95762899
最左邊那位李康吉,另一位李正茂是攝影者
我先用英語打了招呼,說明來意,
接著用中文打了招呼說明來意。
兩個年輕人臉上露出慌張而且興奮的神色,
說了幾句話之後往裡面的辦公室跑去。
我彷彿看見了有外國參訪者出現在技擊室時,
有些小朋友會喊著:「有阿豆仔來了!」的畫面。
沒多久後,走出一個看起來頗為精神,笑容滿面但有些許尷尬的壯年人,
(就是館長李鎔燦)
他稍微能說一點英語,於是我們用很簡單的單字和手勢互相溝通。
在一片友善的混亂裡,
他帶我走進道館,
四處參觀了一下,在辦公室裡看見了一個典型韓國長相,
神色自若穿著運動服的壯年人,
李館長很客氣的向他介紹我,
我也很客氣的行禮。
面對說著外國話而絲毫沒有異樣反應的,在那天晚上,
這是我見到的第一個。
這人應該不簡單。我想。
館長帶我轉了兩圈,看見辦公室牆上的六段證書、鍊士稱號證書,
我開始對這個眼前的親切館長提升敬意了。
又看了幾張合照。
館長指著照片裡戴著「金景男」名袋的選手對我說:"He is my master."
照片和本人有點差異,臺灣最常見的翻譯名字和韓國人使用的漢字有差異
我本身見識也實在淺薄。
在那個當下,我還不知道剛剛那個神色自若的壯年人,
就是2003和榮花直輝在最後的大將戰纏鬥許久的「金姜南」。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之下轉了幾圈,
稍微問了一下哪裡有劍道用品店,不想空手回臺灣,
李館長很細心的打開地鐵網絡圖,告訴我往哪裡去,
要怎麼轉車。
我記下了幾個關鍵字之後,準備告別了。
走到玄關,
看著榮花直輝的海報,李館長說,
裡面那個金景男和榮花是好朋友。
我忽然想到「金景男」是不是「金姜南」呢?
2003敗在「無心刺擊」神技底下的韓國大將?
但這問題始終說不出口。
話題結束,
李館長似乎離情依依。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李館長忽然指著我,眉花眼笑的說著:"Chinese?"
我呆了一下,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是說:"Taiwan!"
接著他拿出手機,然後進入了某個選單畫面,
他打手勢要我等待,
接著他繼續在手機選單翻動著畫面,像是要找什麼一樣。
不久之後他笑開了,拿著手機對著我,手機裡傳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您,今年幾歲兒呢?」
我笑著比了個26,他也笑開了。
拿著翻譯機對話真是很蠢,但當時我們都覺得這個方法非常好!
於是他接著繼續播放著翻譯機內建的對話:
「您獨自旅行兒麼?」
「估計哪時候兒回去呢?」
全都是沒什麼意義的對話,
但可能是我們彼此之間最精確的對話了。
我試著告訴他,我和我的學校老師一起來,
明天就要回去了。
接著我感謝他讓我參觀這樣一個道館。
本來以為這段邂逅就要結束了,
李館長接下來要表達的才讓我更吃驚。
"I like you."
很詭異的句子之後,李館長開始比手劃腳、講了一堆話,
我試著抓出其中幾個日文單字劍道用語,
試著用我的表達方式回應他:
「所以你是說:『你要借我所有的東西,竹劍、道服、劍道具?』」
他微笑:"All you need."
我整個是嚇傻了,連忙感謝。
館長又說了一句:"I like you"
他補充,練習時間是11:00凌晨2:00,
我說我會跟老師報備一下再過來。
李館長強調了好幾次,金景男是大韓第一高手。
我不認為他是信口開河,
於是帶著滿心的驚喜,
欣喜若狂,三步併成兩步,回到飯店跟老師報告了。
回到飯店之後,跟老師報備了一下,
老師雖然有點擔心,
但是很快的也就答應了,
而且還拿了一些有台大校徽的小禮物讓無備而來的我帶著去跟人家打招呼。
再次感謝老師的包容和大力贊助。
跟學姐借了電腦,帶著很興奮的心情上網寫下文章之後,
就再次往大化劍道館出發了。
同行的不只要練劍的我,還有對劍道產生好奇的學姐和同學。
再次抵達大化劍道館,
今晚要參加練習的人也漸漸的到齊了。
李館長一邊幫我準備武道具,
一邊拉我進到辦公室裡。
意識到眼前的金景男就是那個「金景男」,
我的心裡升起一股很澎湃的情緒,
覺得好像會死,可是又覺得收穫應該會很大。
至少是很難得的經驗,
能意外的遇見這樣的高手已是難得,更何況,可以和他練習。
我禮貌十足的奉上小禮物,
李館長有點驚喜的收下,接著拉我到電腦前。
看著螢幕上顯示熟悉的google首頁,
我以為他要我留下mail信箱,
結果他打開了google翻譯。
就這樣,他輸入韓文,
接著網頁把他的話轉換零亂的繁體中文字句。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他用很沒效率但很友善的方式了解我的狀況。
不過除了劍道兩段之外,我也沒什麼資歷好講。
閒聊了一陣子,直到螢幕上出現:
「今天的練習有危險,客人,理解嗎?」
我忽然想到「古代劍客出外修業旅行,是抱著客死異鄉的覺悟」這句話。
隨著夜漸漸的深了,我心底隱隱約約有種不安感蔓延開來。
館長說他有三套道服,在更衣室裡一字排開,然後拿了最好的一套給我,
接著又幫我量了頭圍、為我挑了一套護具,
最後拿了兩把劍讓我挑選。
我心裡覺得受寵若驚,一方面詫異韓國人是這麼大方的民族嗎?
一方面又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除了友善的笑容和肢體語言之外,
我想不到其他表達方式,也無從溝通起。
就這樣,著裝,熱身。
穿上道服,拿起竹劍開始熱身的時候,
熟悉的感覺漸漸回來了,
心情也漸漸的安定下來了。
雖然旁邊幾個韓國人揮劍的氣勢驚人、動作俐落,
不過我心裡倒也沒多少情緒起伏了。
